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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江湖大哥的早年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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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瑜生其实也见过周伟良纠缠江素萍,所以他在愤恨之下,就想要废掉周伟良;汤山对周伟良起了杀心,却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纠缠女神江素萍,还有别的更大的理由

    简单而言,汤山左腿的缺陷,是周伟良直接造成的这事发生在十年之前,得从东城良哥的早年经历说起

    没人能说得清周伟良的家庭背景

    一说他出生官宦世家,算是个官三代或者官四代;另一说是其父只不过枫林镇一个生意人,早年赚了点钱,因为出手大方,混迹于各种官方场合,得以抛头露脸

    从周伟良的言行看来,这些传说,似乎都不怎么靠谱

    比较准确可靠的履历是,高中毕业后,周伟良当过三年兵,转业后又在街头晃荡了一年,然后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被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农村小学做老师

    那个偏远的山村就在南华山脚下,故名南华村,离枫林镇二十里;而那座以祠堂作为校舍教室的小学,称作华光小学

    这些在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名和校名,没有历史,没有未来,注定被人遗忘,你也不需要去刻意记住它们

    值得注意的只有一点:我们的主角汤山,就出生于南华村,小时候就读过华光小学

    农村小学各方面条件极差,就不展开详细叙述了,毕竟这里不是忆苦思甜大会简单说说学校的规模

    学生不满百,分布在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平均每班不到二十人教职工人员,校长加后勤,连厨房伙夫都计算在内,一共十二人

    其中,只有校长一个是正式职工,其它的,后勤叫作临时工,老师都是代课的所谓的代课老师,基本上初中没毕业学生不懂的知识,老师们大多也不太懂

    周伟良来到这个小学,成为除校长之外的另一个正式职工而且是除校长之外,学历最高的一个老师校长欣喜若狂,一听说他上过高中,便让他教二年级语文

    为什么偏偏是二年级?因为这一年的二年级一班整整有三十多人留级和升级的聚在一起,学生之间的年龄差距,少说也有五年

    校长算是对周伟良青眼有加但这一青睐,害苦了三十多个学生

    许多年后,有人总结过周伟良教书育人的特点

    周老师教书的第一大特色是,不懂拼音字母啊波吃得,到了周伟良嘴上,成了英语里的abcd

    其它如双韵母,复韵母,以及整体认读音节之类,学生们看着晕,周老师看着更晕学校条件差,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更谈不上多媒体教学设备了,所以,大家晕成一团,也没别的办法

    一旦有生字需要靠拼音认读,周老师写倒是写出来了,但拿着教鞭指着黑板,就此闷住,很久说不出话,最后他急中生智,忽然摸摸小腹,叹道:

    “日你妹妹的,我要上个厕所,你们自己读一下”

    他扔下教鞭走了留下整班的学生坐着发呆有时一呆能呆到下课铃声响起

    通常来说,学生不认识的字,周老师多数也不认识,理直气壮让人查字典查完,学生自己能拼出来的,算你幸运;学生自己拼不出来的,也不敢去问他,因为尊敬的周老师会对人吐唾沫,吐完还会破口大骂:

    “日你妈,让你查字典,还来问,你个瓜娃子是不是猪脑袋,嗯?”

    一帮农村孩子听着此语,虽然不太懂,倒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其次还能明白的是,老师说的不是本地语言

    有曾经出外打过工的村里人解释,周老师气急了时说的是四川话

    只不过,枫林镇离四川好几千里路,为何周老师气急之下舍弃自己的方言,而脱口飙出四川粗话?难道仅仅是为了表明他的渊博?这点实在很令人费解

    后来又有人考证,周老师之所以四川话说得那么顺溜,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他当兵地点在四川;二是当兵虽不在四川,但他与几个四川战友成了形影不离的哥们

    总而言之是,周伟良当兵时,天天嘴里“日”来“日”去,后来为人师表,仍然“日”兴不衰,学生们上八代下八代,每天要被他“日”上好几遍

    偶尔冒出来的词语,比如“瓜娃子”、“锤子”之类,学生们不懂,只能眨巴眼睛,一脸诚心学习的模样

    周伟良教书的第二大特色是,解读课文全用本地方言

    这点也很让人费解,气急了骂四川粗话,正经读课文又回归本地方言四川本地轮流转,偏偏没普通话什么事

    关键是,他用方言读课文也是不伦不类比如书上的“汽车、火车”,在他的引导下,孩子们从教室窗口传出来的读书声是:

    “汽军,火军”

    田间乡下人不识字,听了基本没反应倒是校长急急忙忙走到教室门口,大声责问:

    “不是汽车和火车吗?怎么成汽军和火军了?那是什么军队?”

    周老师先是怪校长莽撞,打断了他的教学工作;接着又鄙夷校长没见识,很不客气的答曰:

    “日你妹妹的,你没下过象棋?没听说过车(ju)马炮?”

    辩解得还挺有道理因为在枫林镇的方言里,很少鼻音,象棋里的“车(ju)”,读起来确实跟“军(jun)”一模一样

    校长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摇摇头走了

    其实,校长不知道的是,能将“车”读成“军”,还算好的,起码能读出声,而且有据可查更糟糕的情况是,即便用方言,周老师仍然有很多字读不出来,全靠舌头一卷蒙混过去

    往往是周老师一篇文章朗读下来,学生们全都目瞪口呆,没听懂一个字

    这时教室里安静到听得清纸片落地的声音,周老师则对大家的朽木不可雕怒不可遏,将书一扔:

    “日你妈,碰上一群呆头呆脑的瓜娃子,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他不知道的是,学生们碰上他这么一个语文老师,才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

    周伟良教书的第三大特色,是打人

    在课堂上,如果他只是日你上下八代,算是幸运的,说明他今天心情很好,有可能在赌桌上赢了钱,或者在村里泡了个妞

    更多的时候,学生们若提出质疑,或稍有坐姿不当,周老师一巴掌过去,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算是最轻的,通常都是鼻孔和嘴角鲜血直流打完后还要先声夺人:

    “日你爸,放学后让你妈来见我”

    学生们都清楚,周老师平常虽然读不通文章,但张嘴说话并没什么障碍,舌头的运转甚至相当灵活,尤其是日人上下八代时,前后左右翻飞,连四川腔都能模仿得维妙维肖

    由此大家便知道,这一刻的周老师是真生气了,否则不会将该日谁、该见谁的顺序说乱,他又不是当下时髦的“搞基人”,日人家爸爸干什么?可见已经语无伦次了

    以上三大特色,学生们都能忍受即便是挨打也没什么,农村娃皮粗肉糙,只要不伤筋动骨,鼻青脸肿回家就说摔了或碰了,过个几天完好如初,也没哪个家长会在意

    况且,农村学校本来就没有良师生存的土壤,倒是培育得打手如云打人的老师,周伟良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是最凶残的一个,当然也不是最手软的一个

    惟有最后一项特色让学生们叫苦连天:罚钱

    以周老师教学的方式方法,效果可想而知,据后来学校解密的文件看,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语文只有一个学生勉强及格,61分

    平常的单元测验之类就更是一塌糊涂,大多数时候全军覆没,全班平均分20上下

    可是,周老师又偏偏喜欢给学生测验,人家都是一月一次,他半月一次有时还来个突击检测根本不嫌批改试卷是项繁难的工作

    顺便说一句,那位期末考试惟一及格的学生,名叫汤山周老师自始至终没记住这个人

    为什么周老师对考试乐此不疲?原因大致有二

    一是面对面讲课对他而言是个高难度动作,普通话说不标准,只能以半吊子的四川粗话唬人;而且课本上的字很多不认识,经常靠蒙混过关,总觉得在学生面前气短三分

    只有考试最简单,往学生面前一站就行了他没有知识,但有气场

    第二个原因是关键的:给学生考试,能给他带来营业外收入

    周老师明文规定:凡考试不及格者,按所缺分数罚款,一分一元,在考试分数公布之日的第二天放学之前上交,不得有误王子与庶民同此一理

    交不上钱的,吐一脸口唾沫,暴打一顿,轰出教室顺便日遍祖宗十八代,最后还要见家长

    当时的农村家庭,绝大多数经济条件不太宽裕,学生娃身上基本没什么零花钱,偶尔罚个一块两块,勉强能对付

    可班上大多数学子,每次只能勉强考到二十几分,隔半个月便要上交三十几块,就不是勉强能对付得了

    那一年,首先是村子里每个角落的铁器东西都被孩子拿去卖掉了,就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大炼钢铁时代

    接着是,村子里偷盗之事频繁发生当年全县最轰动的一个案件是,几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从后山上牵着一头牛,走过二十里山路,在枫林镇沿街叫卖

    除了工资,周老师每月还可以额外收入几百甚至上千块,他心安理得地用来改善自己的辛苦教书生活

    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可能在此地待上很多年因为他渐渐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除了课堂上有点苦闷,其它方面一切都好,乡下空气清新,手头上也比绝大多数身边人富足

    而且他在学校基本上一言九鼎,甚至连校长都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他沉醉于这种感觉

    当然了,那时的周伟良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单纯的年轻人,把世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他的教师生涯并没满一年并非他不想干下去,而是他不敢再干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山村老师,如果干得不好,其实也是个风险相当高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