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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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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九年九月一日,德国入侵波兰。

    两日之后,英、法对德宣战,国际形势风云突变。

    与此同时,在持续四个月之久的“诺门坎战役”中,日寇损失惨重,于九月九日向苏联提出了停战要求。

    九月十五日,日寇驻苏联大使与苏联外长签订了停战协定,并于九月十六日停止了一切实际军事行动。

    虽然,日寇在“诺门坎战役”中的表现被德国的密使观察团鄙夷不已――“他们简直是中世纪的骑士,是一群拿着步枪的愚蠢莽夫,与其结盟实非明智之举。”

    但是,日寇之所以向苏联提出停战要求,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腾出手来,尽快结束侵华战争,以便抽身应付新的国际形势。

    为此,日寇驻汉口第十一军于九月十四日夜向第九战区发动了进攻,企图把第九战区主力消灭在湘赣北境地区,摧毁国军的抗战意志。

    当然,这不过是日寇做的又一场白日梦罢了。

    在南京、在徐州、在武汉,日寇早已做过同样的白日梦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在五月份的随枣战役中,第五战区的官兵狠狠地甩了日寇一记耳光――一番血战,收复除随县的所有失地,伤亡比接近一比一。

    这一记耳光让日寇悚然一惊,却依旧不愿醒来,又把目光转向了第九战区。

    第九战区防卫赣北、鄂西和湖南全境,是大西南的最后一道屏障,下辖七个集团军共计四十七个师,占去了全国野战部队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又岂会惧它?

    战区代理师令长官薛将军立下军令状:“战胜,是国家及委员长之福;战败,我必自杀以谢天下苍生!”

    随后,一场血战在湘赣大地上拉开了序幕。

    而此时,黄泛区表面依然一片宁静,但这宁静的表象下早已暗流涌动,其中的凶险只有日寇驻豫东的第三十五师团才能体会。

    抗日将士不时渡河袭扰,地方抗日武装遍地开花……直让前田少将焦头烂额,唯有下令收缩防线。

    尉氏,大藏大队相继放弃了一些据点,倒给了暂五师的渡河部队和挺进队更大的生存空间。

    对此,第三集团军的高层自然察觉到了,却没有下达大举进攻的命令……温水煮青蛙未尝不是一个好策略!

    面对蠢蠢欲动的部下,李四维也只是不急不躁地安抚着,“一个个的,急个锤子?迟早要大干一场!”

    最近,李四维的心情不错。

    特勤连带回了三十一匹战马,骑兵连又壮大了几分。

    团里丰收了一季,又开始种起了蔬菜,翻起了麦田。

    宁柔和伍若兰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李四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贴在她们那圆鼓鼓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里面生命迹象。

    此外,团里又将迎来一桩喜事――骚鸡公要结婚了。

    夜色如墨,团部大院里火光昏暗。

    木门虚掩,屋里油灯如豆,光芒黄昏而温馨,李四维坐在桌前捧着一封信在专心地读着,宁柔和伍若兰坐在床边正在小声地聊着天,笑语声不时响起,在屋子里飘荡。

    “四维,”宁柔突然扭头望向了李四维,笑意盈盈,“信上说的啥?”

    李四维放下了信,抬头望着宁柔,笑意温柔,“爹想让二哥过来,说是等娃生了就接回去……”

    “那咋行?”李四维话音未落,伍若兰便叫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娃生了总得吃奶吧?”

    “就是!”宁柔也嗔怪地白了李四维一眼,“刚生下来的娃哪能离了娘?”

    “呵呵,”李四维讪讪一笑,“我就说他们太心急了,早晓得就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他们!”

    可是,即将当爹的喜悦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告诉遇到的每一个人!

    说着,李四维摊开信纸,抓起了笔,“放心,我这就写信回去,让二哥明年再来!”

    “嗯,”宁柔轻轻地点了点头,笑容却有些勉强。

    伍若兰默默地垂下了头,轻抚着隆起的小腹,神色黯然。

    见状,李四维只得一声暗叹,笑着移开了话题,“明天,团里就要办喜事了……你们说,要不要让江鱼和秀莲也一起办了?”

    宁柔一怔,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不好……那个龚老爹可不好说话。”

    “是呢!”伍若兰连忙点头,“再说,秀莲姐肯定也不会答应……其实,振华结婚的时候,柔儿姐姐就问过她了,她没答应呢!”

    宁柔轻轻地叹了口气,“是个苦命人,却也是个女中豪杰呢!换成别人,怕是跟江鱼走不到一起……”

    “倒也是,”李四维点了点头,轻轻地拿起了笔,“就江鱼那性子……”

    “嘭嘭嘭……”

    李四维话音未落,虚掩的木门陡然被敲响,卢铁生的声音随即在门外响起,“团长,师部来电。”

    李四维连忙起身,三连步到了门口,“吱呀”拉开了门,疑惑地接过了卢铁生手里的电报,嘟囔着,“啥事这么急……”

    说着,李四维借着火光望向了电报,声音嘎然而止。

    卢铁生神色凝重地望着李四维,欲言又止。

    “咋了?”宁柔和伍若兰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忐忑地望了过来。

    李四维抬起头来,冲两女露出一丝苦笑,“这喜事怕是办不成了!”

    说着,李四维扭头望向了卢铁生,“铁生,把廖营长找过来!”

    “是,”卢铁生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李四维冲两女摆了摆手,“你们先睡吧!我先去安排一下……”

    说罢,李四维一转身,匆匆地出了门。

    “吱呀……”

    带上门,李四维的脚步突然就沉重起来,满脸苦笑地喃喃念着,“暂五师啊……他娘的,毕竟还有个暂字啊!”

    李四维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想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团长,”正在这时,郑三羊迎面走了过来,神色也有些黯然,“没想到先走的竟然会是我们团……果然,出头的椽子先烂!”

    李四维一怔,瞪了郑三羊一眼,“龟儿的,这叫能者多劳!要不是兄弟们表现好,战区司令部能点老子们的名?”

    郑三羊一怔,摇头苦笑,“走就走嘛!只是,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了……”

    “是啊!”李四维抬头四顾,昏暗的灯火下,四周一片朦胧,可是,一股不舍之情已经涌上了心头,“这就要走了……”

    团部会议室,廖黑牛匆匆而来,嚷嚷着,“大炮,啥子事这么急?老子才刚脱了裤子,还没躺热乎……”

    “先看看,”李四维望了廖黑牛一眼,把电报递了过去,“师部刚发来的!”

    廖黑牛接过电报一看,顿时满脸苦笑,“龟儿的,咋又要走了?啥时候是个头?啥时候才能安生呢?”

    郑三羊摇头苦笑,“我们当兵的……不就是个劳碌命?”

    李四维点了点头,神色一整,“黑牛,马上带着二营过河,把全友他们都接回来!”

    “是!”廖黑牛神色一肃,领命而去。

    廖黑牛走了,李四维掏出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郑三羊望着李四维,轻轻地叹了口气,“团长,宁医生她们……”

    李四维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起走吧!”

    “可是,”郑三羊一怔,“她们的身体……”

    “能咋办?”李四维抬头望着郑三羊,满脸苦笑,“我倒想把她们送到后方去……”

    郑三羊默然。

    “算了,”李四维扔掉了烟头,站起身来,“带着吧!带在身边……都安心!”

    出了会议室,回到屋前,李四维深深地吸了口气,迈开步子进了屋,随手掩上门,径直走到桌边,低头收拾起纸笔来,“龟儿的,这信是写不成了……”

    动作有点笨拙,语速有点急促。

    “四维,要走了吗?”伍若兰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去哪里?”

    李四维动作一僵,艰难地抬起头来,冲神色温柔的宁柔勉强一笑,“中条山……”

    “还好,”宁柔点点头,明亮的眸子里涌起了笑意,“只隔条河,不远呢!”

    “瞧你那个样儿呢!”伍若兰白了李四维一眼,却是笑意盈盈,“不就是换个地方吗?俺们啥样的地方没有去过?”

    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李四维快步走了过去,轻轻地将她们揽进了怀里,“有你们陪着,有哪里去不得呢?”

    人生的路上难免有坡坡坎坎……不管是坡是坎,只要有人同行,便不会缺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卢全友率部赶了回来,关师长随后也带着调令来了。

    一场动员会直开到了日落西山,会后,李四维和关师长相伴而行,缓缓地往村外走去,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

    夕阳下,村外的大道边,李四维和关师长并肩而立,遥望着无垠的田垄,沉重的气氛渐渐消散。

    “师长,”李四维突然抬手,遥指着远处的田垄,露出了笑容,“南边的菜地刚种上,北边的麦地才翻出来。”

    关师长也露出了笑容,“四维呐,看了这庄稼地,我就更舍不得你们团了!”

    “舍不得有啥用?”李四维望了关师长一眼,满脸苦笑,“我和兄弟们何尝又舍得这里?”

    关师长一滞,轻轻地叹了口气,“四维,上面有人点了你们团的名……”

    “莫事,”李四维呵呵一笑,又望向了远处的田垄,“我们是当兵的嘛!”

    “四维,”关师长一滞,移开了话题,“宁医生她们行动不便,要不就留下来吧?等孩子出世了,我再派人送她们过去……”

    “算了,”李四维抬头望向了夕阳,“这里和那里又有多大区别呢?我要是把她们留下来,她们反倒不安心呢!”

    关师长默然。

    “师长,”李四维突然扭头望向了关师长,呵呵一笑,“我们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吧?今晚留下来,一起喝几杯!”

    关师长略一犹豫,露出了笑容,“好啊!”

    李四维的酒品自不用说,三杯两盏下肚立马就变成了骚客。

    其实,关师长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幕下,木屋中,矮桌上,一坛老酒、两只海碗、三个小菜,四人相对,两个女人安静斯文,两个男人喝着唠着笑着骂着……最后却都化作了满腹辛酸泪。

    不知喝了多少,李四维往桌上一磕,没了动静。

    再次醒来,李四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敞开的门透着耀眼的光。

    天亮了,今天要开拔!

    李四维一惊,腾地一下翻身坐起了起来,就要下床。

    “你慢些!”

    坐在床边的宁柔被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了他,“昨晚,你醉得不轻呢!”

    伍若兰拧了把湿毛巾过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都喝吐了……”

    李四维面皮一热,接过了毛巾,讪讪而笑,“对不起……我没想到关师长那么能喝!呃,关师长呢?”

    “一大早就走了,”宁柔轻轻地叹了口气,“昨晚比你醉得还凶。”

    “哦,”李四维露出了笑容,展开毛巾擦起了脸,却听伍若兰幽幽地说了句,“你们都喝哭了……”

    “遭了,”李四维一声惊呼打断了伍若兰,慌忙把毛巾一折,递塞回了伍若兰手里,翻身就下了床,匆匆地穿起衣服来,“今天要开拔呢!快吃饭……”

    朝阳初升,六十六团在骑兵连的训练场上集结完毕。

    李四维站在阵前的高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众将士,缓缓地开了口,声音低沉,“兄弟们,舍不得这里吧?”

    众将士一怔,没人应声,却都神色黯然。

    “我也舍不得呢!”李四维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这里多好啊!有房住,有地种,还可以去小鬼子那里打秋风……”

    不少将士都是神色一动,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就是呢!”

    “可是,”李四维却是话锋一转,掷地有声,“老子们是军人!”

    众将士一怔,尽皆默然。

    李四维的目光再次扫过众将士,落在了廖黑牛身上,声音沉重而缓慢,“得到消息的时候,黑牛问,‘啥时候才能安生呢’……对啊!啥时候才能安生呢?”

    众将士都是神色一动,欲言又止。

    “罗大嘴,”李四维随手指向了罗大嘴,“你来说说……我们啥时候才能安生?”

    罗大嘴脖子一梗,满脸肃然,“报告团长,赶走了鬼子,我们才能安生!”

    “嗯,”李四维点了点头,一扫众将士,“兄弟们,罗大嘴说得对不对?”

    “对……”

    “对……”

    “对!”

    众将士纷纷附和,最终汇成了一句震天般的呐喊:“赶走小鬼子……就能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