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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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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毕竟大局为重。尚书令桓典亦劝道:“禀太师。李校尉,既亲耳听闻。料想,(曹孟德)与吕伯奢,所言非虚。此事,当与孟德无关。”

    “吕伯奢见财起意,倒也罢了。焉敢私铸‘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印。且若只为求财,假扮酒家即可通行无阻,何必多此一举?”王允遂问。

    “这……”李肃不由词穷。私铸‘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印,乃为招安。

    果不其然。王允叹道:“铸印,乃为招降也。”若非诱之以利,且得官职傍身。南阳贼众岂肯,轻易涉险。远赴千里之外。盗掘前汉王陵。

    群僚噤声,百官无言。

    此时此刻。王允已洞悉前后诸情:“先前,曹孟德欲立‘虎豹骑’。虽有良马,却苦无具装。料想,因有缺铜之困,才出此下策。稍后,蓟王以五千具装相赠,曹孟德遂罢此念。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乃至吕伯奢一家,贪财丧命。”

    不其侯伏完惊问:“莫非,背后主谋…真乃曹孟德乎。”

    王允言道:“曹孟德虽有此心,却无此举。吕伯奢,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何苦来哉。”

    群僚面面相觑,皆不解其意。

    “‘言善以始其事,言恶以终其谋’。”王允为众人解惑:“欲谋之事,尚未发生,如何罪之?且死无对证,是否共谋,已不可知也。”

    吕伯奢,举家皆亡。死无对证。此事,是否出曹操所谋,已不得而知。

    “太师,何意?”不其侯求问。

    “罢了。”王允深看李肃一眼:“司隶校尉既能证曹孟德清白。老夫又何必强求。”此时不强人所难,便是成人之美。

    “敖仓邸舍中所藏明器,又当如何?”司隶校尉李肃,心虚求问。

    “完璧归赵。”王允答曰。事关宗室,焉能妄为。

    “喏。”李肃如临大赦。

    待李肃拜退,王允又道:“君侯且上表天子。贼人已满门伏诛。梁孝王地宫明器,皆已追回。不日将重造梓宫,覆土王陵。”

    “喏。”不其侯亦暗松一口气。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乃上上之策。况且,吕伯奢满门伏诛,罪有应得。足可告慰天子,震慑宵小。

    曹孟德终归有功于社稷。堂内众人正欲长出一口浊气。

    不料王允忽问:“蓟王知否?”

    尚书令桓典,斟酌言道:“蓟王遣南閤祭酒许子远,亲送五千具装。窃以为,必有耳闻。许子远乃曹孟德故交。暗中相劝,曹孟德方弃此念。”

    “五千具装,作价十亿。”王允言道:“命曹孟德为吕伯奢收尸。再分半数具装于车骑营。”

    “遵命!”吕布大喜下拜。

    群僚拜服。此乃敲山震虎也。太师果王佐之才。

    闻吕伯奢满门呛毙。曹操悲喜自知。

    又闻太师命分具装,心中恍然大悟。

    吕伯奢乃被灭口也。太师必已知晓,内中详情。故取半数具装,既是“惩罚”,又为“报偿”。一石数鸟,曹孟德只能领会。

    然吕伯奢,是否该死。

    发先王丘,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当夷三族。如何能不该死。

    吕伯奢坟前。

    曹孟德,潸然泪下,不能自已。说到底,吕伯奢满门,皆因曹操而亡。

    稍后,又不得不将,作价五亿,二千五百具装铠,转送车骑将军吕布。

    本以为足可息事宁人。岂料竟有檄文,张贴甄都各处。

    不出三日,关东皆知。

    “卫将军兼兖州牧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僄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

    操遂承资跋扈,恣行凶忒,割剥元元,残贤害善。士林愤痛,民怨弥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专为枭雄。

    梁孝王,前汉贵宗,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破棺裸尸,掠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身处公卿高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加其细致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阱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甄都有吁嗟之怨。历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于操为甚(改自汉·陈琳《为袁绍檄豫州文》)!”

    曹操因葬吕伯奢而伤怀,浑浑噩噩,打马回城。骤见檄文,字挟风霜,笔笔见血。不由头风病发,天旋地转。大叫一声,翻身坠马。

    “啊——”

    围观人群,一哄而散。曹操遂被诸校,抢回大营。

    待服下金石汤药,这才悠悠转醒。强睁双目,只见三位幕僚,亦闻讯赶来。

    “此文,何人所作。”曹操必有此问。

    “并未具名。”陈宫小心作答。

    程立却道:“闻,乃陈留名士,边让所作。”

    “可是济北相。”先前,曹操曾为救身陷囹圄之吕伯奢,而四处奔走。临行前,济北相边让,相送十里,依依惜别。前情历历在目,今何出此檄文,妄加污蔑。

    “正是。”程立亦是恨意难平。

    “既作檄书,但罪我一人,何乃上及父、祖乎!”曹操气血冲顶,双目赤红。

    “明公万勿动怒。”程立切齿言道:“先前,《置屯田令》下,济北相无所作为,因而罢免。后陈留家中坞堡,亦被破壁,田宅悉分佃户。于公于私,皆因明公而起,故深恨之。”

    “好一个陈留名士。”曹操眼中,四起杀机。

    “边让讥议,非君子所为。”陈宫见状,连忙劝道:“明公切莫中计。身负恶名,为天下所忌。”

    “公台所言极是。”曹操不置可否:“且退下吧。”

    “喏。”

    待群僚拜退。曹操忽道:“李乾何在。”

    “卑下在此。”李乾,乘氏豪杰,有雄气。合宾客数千家,随曹操历经百战。今为中垒,拱卫大帐,忠心不二。

    “麾下可有死士。”曹操仰卧榻上,双目无光。

    “明公意欲何为。”李乾见状,怒气自生。

    “杀此獠,已泄我心头之恨。”曹操言道。

    “得令。”李乾领命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