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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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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倾城离开拓跋怀抱,颓然的跌倒在雪地上。小说x23uo

    拓跋见倾城跌坐雪地上颤抖,赶紧扶她起来,给她掖掖身上的狐裘,紧张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被那恶鬼吓着了?”

    顾倾城抱紧双臂,看着那滩血迹,脸色黯然,默默摇头。

    河涧王是老祖宗唯一的孙儿。

    她本想为老祖宗留下血脉,最起码,让他留下血脉再死。

    所以早就让飞鸿飞雁带来丹书铁券,想在必要时救拓跋渊一命。

    没想到他竟服毒自尽,丹书铁券也就用不着了。

    她茫然的看着雪地的一滩黑血,又不期然的看向拓跋余。

    却见他似乎腿伤痛得再也挺不住,跪在地上,头埋在雪地里。

    而他跪着的方向,正是那滩血水。

    拓跋渊方才的话,还像响雷般在她脑海里轰炸。

    看着拓跋余,不知是雪地太冷,还是害怕。

    她身子颤抖着,胸腔里头闪过很多朦朦胧胧的片段。

    难怪……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初闾青烟常常去珈蓝寺。

    母亲,也因此认识闾青烟。

    她又咀嚼着拓跋渊的话鬼见愁。

    为什么她问他解药,他却说鬼见愁呢?

    而那便厢,皇帝拓跋焘却状若疯狂的拿剑去砍那些血色图案,嘴里还暴怒的叫道

    “朕杀了你……”

    拓跋见状,便离开倾城,又过去拉住皇爷爷,苦苦相劝

    “罢了,皇爷爷,别弄脏了您的手……”

    拓跋焘斩累了,才停了下来。

    见拓跋渊已化成一滩血水,与冰雪相融,心里又痛又恨,百感交集,竟伤心的痛哭起来。

    “皇爷爷,他死有余辜,不值得您为他伤心!”拓跋仍然余恨未消。

    “朕不是为这个不肖子孙伤心,而是感慨身为皇族子孙!”拓跋焘饮泪摇头。

    再张开双臂,向天疾呼

    “老天爷!难道生在帝王家,就要比普通人承受更多的伤痛吗?!”

    经过拓跋渊那痛心疾首的一幕,他心力交瘁,仿佛一下子老了。

    皇帝摇摇欲坠,拓跋以及皇帝身边的人赶紧扶他坐上随时随地准备的御辇。

    宗爱劝着皇帝“陛下,那逆贼死有余辜,您要保重自己龙体啊。”

    皇帝坐在御辇看着那滩脏血,看着拓跋叹道

    “都怪皇爷爷冲动,不该跟他置气,他都已经束手就擒,便应逼他把解药说出来!”

    “他的毒药就藏在牙缝里,随时随地准备着自杀。”拓跋摇头道。

    再看看那滩脏雪

    “他再次落在皇爷爷手上,自知无生还可能,一早就抱着必死的打算。就算逼供,也没有用。”

    拓跋焘咬牙切齿道“这回他算是彻底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朕和儿呢?”

    拓跋见皇爷爷担心中毒之事,又低声安慰着

    “皇爷爷放心,您相信倾城,再厉害的毒,他的血也能化解,我们不会有事的。”

    拓跋焘转颐看看倾城,半晌后终于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经过拓跋渊此番刺激,他对所有人都戒备,仿佛变得比拓跋渊还诡异阴森了。

    拓跋余方才腿部受伤,栽倒雪地上。

    他的侍卫扶起他,只见拓跋余眼睛猩红,一脸的雪水。

    他的双膝盖还在流血。

    顾倾城见拓跋去劝说皇帝,也来不及管拓跋身上的伤,疾步过去快速给拓跋余止血疗伤。

    看着他猩红的仿佛哭过的眸眼,脸上的雪水,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雪遇热融化的水,还是泪水和雪水交融。

    她百感交集,胸腔更加的酸痛。

    有莫名的泪水滑下她的脸颊,看着拓跋余,意味深长道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万般皆放下,再痛的伤,也会好的。不必为了这些伤,耿耿于怀。”

    拓跋余冷冽猩红的眸光终于有了丝温暖,看着顾倾城

    倾城是为自己心疼得落泪么?

    她话里,似乎隐含着无限深意,又或者,是方才河涧王对她透露了什么?

    她竟然先给自己疗伤,而置同样是重伤的拓跋不顾。

    难道倾城潜意识里还是有他,在乎自己的?

    在顾倾城给拓跋余疗伤的同时,那便厢的拓跋对皇爷爷道

    “皇爷爷,如今穆统领已为国捐躯,那皇宫的卫戍,这御林军统领之职,不能空缺。”

    拓跋说至此,看看皇帝,再斟酌道

    “李弈是穆铖的徒弟,且身手不凡……”

    拓跋看着皇爷爷,没再说下去,等待皇爷爷的反应。

    拓跋本想推荐李弈接替穆铖之职,但宗爱已在他们面前低声道

    “陛下,高阳王殿下,请恕老奴多一句嘴。”

    见陛下点头示意他说,他才显得诚惶诚恐的继续说下去

    “这穆铖虽然鞠躬尽瘁,可他身为御林军统领,为陛下死而后已,也算是他职责所在,死得其所。”

    皇帝默默点头,心道若没有穆铖方才救驾,他可真是凶多吉少。

    宗爱话锋一转,又道

    “但这些年,他本该履职尽责,恪尽职守,却终究是识人不明,护卫不力。

    当初在戈射活动,就险些令陛下遭遇不测。

    不仅让九幽地府在皇城潜伏至今,就连安陵缇娜和宋远道,两人狼狈为奸,给陛下下毒,他这个负责皇宫安全的御林军统领,居然一无所察,未免太庸碌无能了。

    河涧王方才又口出狂言,大肆宣扬,陛下已中剧毒,将……

    值此非常时期,人心思变,陛下当慎之又慎,尤其是身边保护之人,绝不能再让居心叵测之徒,再趁虚而入,危害陛下龙体啊。”

    皇帝本来已将拓跋的话听了进去,听了宗爱之言,又迟疑起来。

    不远处的李弈听了宗爱对他为陛下鞠躬尽瘁,刚刚牺牲的师傅穆铖如此诋毁,不由得暗暗咬牙。

    皇帝遂看着宗爱问“依你在皇宫这么些年,还有哪位将军忠心耿耿,可担御林军统领大任?”

    宗爱脸上一惊,马上跪下来,又诚惶诚恐的拱手道

    “戍卫皇宫,为陛下保驾护航,御林军统领,乃重中之重,奴才不敢妄言。”

    “说吧。朕恕你无罪。”拓跋焘有气无力道。

    宗爱着实考虑一瞬,仿佛把所有御林军都在脑海里过滤筛选了一遍。

    便又恭恭敬敬的垂首道

    “奴才看那副统领李弈,武功虽然不错,也算机灵。可……毕竟年轻气盛了些,还欠些稳重火候。

    倒是那副统领江漓,武功与李弈不相伯仲,平日里老老实实,不显山不露水,不爱出风头。只知尽忠职守,默默守护陛下……

    当然,这只是奴才自己的愚见。至于要任命哪位将军,自然是陛下和高阳王殿下最后裁决。”

    宗爱垂首说到这里,便停下来,才敢抬眸,默默看着皇帝。

    “江漓何在?”拓跋焘叫了声。

    便有位看上去精悍的御林军副统领江漓疾步上前,跪在皇帝面前,拱手恭谨道

    “末将江漓在!”

    拓跋焘看看那江漓,半晌后道

    “江漓,御林军统领一职,暂由你顶上。若有任何疏忽,小心你项上人头!”拓跋焘道。

    江漓微微错愕,遂回过神来,赶紧重新跪下。

    “谢陛下!”江漓磕头领旨,并恭恭敬敬道,“末将定必肝脑涂地,确保陛下安全!”

    拓跋焘点点头“江漓,你对皇宫护卫,可有什么建议?”

    江漓看看皇帝,又看了高阳王一眼,抱拳道

    “末将认为,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三道防卫。

    皇宫日常所需采买,必须严加彻查,陛下一应饮食,再加数道检验。

    宫门下锁的时辰,也要提前到酉时,日落之后,任何人进出宫门,都必须报备内廷与御林军。

    且不管身份如何特殊,即便皇孙贵胄,都必须检查随身之物,确保无害,方可放行。”

    “……好,就这么办。”拓跋焘默默点头。

    随即轻轻挥手“摆驾回宫!”

    在禁卫的重重保护下,坐着奢华御辇回皇宫休养。

    拓跋一直在旁边,紧紧盯着那江漓,略为蹙眉。

    但见那江漓处事谨小慎微,皇爷爷既然让他暂时担任。

    他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江漓是否适合御林军统领之职。

    顾倾城给拓跋余疗伤,拓跋余眼前又浮现起当初在路上,倾城为他疗伤的情景。

    若一切都没变,她还是自己的娃娃亲,顺理成章的成亲,该有多好!

    皇帝一行走后,顾倾城也给拓跋余治好伤,再耐人寻味的看他一眼。

    丢下脸上神思不定的拓跋余,紧接着又回去给拓跋疗伤。

    拓跋含笑看着她,这次,他倒也没怪她先帮拓跋余疗伤。

    他也见到拓跋余方才重伤挺不住跌倒在雪地的样子,倾城帮他先疗伤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他一直怀疑拓跋余便是幕后那个害死父王的鬼王,算是对不起八皇叔。

    而拓跋余看着顾倾城小心翼翼的帮拓跋疗伤缝补伤口,那份缱绻浓情,却是对自己没有的。

    虽然她方才也紧张的帮自己疗伤,却只是一个医者应尽的职责。

    眸眼倏然就闪过异样的冷光,想着顾倾城那番语重心长之话,再深深的看一眼那滩血水,眉间带着千山万水,落寞的离开那里。

    整个人也仿佛更冷,更孤寂了。

    飞鸿飞雁也赶紧过来帮忙包扎疗伤,还有很多将士们都受了伤呢。

    冯熙与花木兰等人也受了伤,见顾倾城给拓跋疗伤,也就默默的退下去。

    他们的伤,自有军医帮忙料理。

    高阳王大将军此刻重伤在身,且心力交瘁,军中善后,还得冯熙这骠骑将军带人去处理了。

    拓跋见顾倾城闷闷不乐,心神恍惚,以为她愧对老祖宗。

    “倾城,你不用觉得愧对老祖宗。”拓跋看着给自己疗伤的倾城,安慰道“那恶鬼既要寻死,你也没办法,就别想了。”

    倾城还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拓跋又以为她没得到拓跋渊的解药而犯愁。

    “别担心,你的血肯定能解毒,不要被那恶鬼吓唬咱们。”拓跋又宽慰。

    顾倾城勉强的笑笑。

    这时候,御林军和精卫们逐渐撤离。

    偌大的旷野,雪地战后的狼藉,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哪怕是杀手,哪怕是敌人,他们也有亲人,他们情何以堪?

    看到此番血腥场面,顾倾城甚至想呕吐。

    嘴巴蠕动几番,终是忍住。

    战英等侍卫开心的对拓跋道

    “殿下,今日咱们总算是为故太子报仇,蛰伏了近二十年的九幽地府,终于是瓦解了。”

    “殿下大仇得报,也该放下一桩心事了。”

    “大仇得报?”拓跋自言自语。

    看着雪地上那一片片狼藉的血污,那些血与雪相融,已变成了乌黑。

    原本的皑皑白雪,散发着血腥污垢。

    忽然间,方才大仇得报的一丝喜悦,竟荡然无存。

    顿时变得心情沉重起来

    不过是骨肉相残罢了,即便是报了仇,又有何可喜的。

    “咱们回一趟揽芳华吧。”顾倾城面无表情的对拓跋道。

    她想去趟一揽芳华,见见老祖宗,跟老祖宗禀报拓跋渊之事。

    拓跋默默点头。

    出发前倾城把飞鸿飞雁叫来,悄悄吩咐她们去办些事。

    飞鸿飞雁暗暗瞧了一眼拓跋,脸上有些忧戚,还是照郡主吩咐离开。

    坐在马车上,累极的拓跋倒下来,枕在她的膝下,闭目养神。

    顾倾城陷入沉思

    拓跋渊曾经被斩杀鬼见愁,而后练就一身用毒本领。

    他的武功看上去深不可测,其实与拓跋不相伯仲,只是他的轻功太诡异了,整个人就像鬼神般能在空中飞行。

    这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轻功,才令他出招每每占了先机,身边的人都拿他无可奈何。

    他身上的武功是个谜,他的聪明睿智和城府机心,更是普通人望尘莫及。

    竟能在皇帝眼皮子下建造九幽地府,蛰伏都城长达二十年。

    本以为河涧王一死,老祖宗这血脉算是断绝了,没想到还留有个嫡亲玄孙。

    这玄孙的身世,竟然这般的曲折离奇!

    细细想来,几十年前,老祖宗以丹书铁券救了拓跋渊,拓跋渊应该便是藏匿在城外的珈蓝寺。

    也是他暗中鼓动沙弥造反,才至拓跋焘对佛门大开杀戒,因而封杀了大魏所有佛寺。

    而闾青烟常去珈蓝寺祈福,认识了拓跋渊,与其相爱,便更加频繁的去珈蓝寺。

    后来怀了他的骨肉后,却不幸被闾青萝骗进进皇宫,被困深宫。

    他与皇帝的恩怨情仇,便更加的纠缠不清了。

    带着残部,卷土重来。

    却险些命丧皇帝刀下,魂断鬼见愁。

    当年究竟是谁,把拓跋渊从鬼见愁救起来,是闾青烟,还是那个不过几岁的孩子?

    当年那么小的他,若真是他救父,也太出人意外,也太可怕了吧?

    如此说来,那嫡亲玄孙,是参与九幽地府一系列的计划行动了。

    拓跋并没有冤枉他。

    没想到,这玄孙的城府,与河涧王不相伯仲。

    还真是嫡亲的父子啊!

    自己与他,竟也是血脉相连,源自老祖宗。

    逝者已矣,河涧王既已身死,一切的恩恩怨怨,就都随着他灰飞湮灭吧。

    连同这玄孙的身世之谜,都随河涧王而掩埋吧。

    她又何必,令大魏皇室,再起风云。

    她方才答应河涧王,守住秘密,善待他,即便过去的这些,他都曾经参与。

    如今九幽地府也瓦解了,只要日后他不作恶,安分守己,看在老祖宗的份上,她会包容他……

    拓跋半躺在顾倾城怀里,闭目养神,却见倾城也默然良久。

    倏然睁开眼睛问道

    “方才那恶鬼,跟你说什么了?”

    顾倾城一愣,将所有的思绪收回来,看着拓跋,半晌后,声音显得迷惘而空洞

    “他,说了句……鬼见愁。”

    她有些愧疚的看着拓跋,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他不够坦诚。

    没有将河涧王所有的话,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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